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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後的斷裂與重生:新住民的老年未來

疫情後的斷裂與重生:新住民的老年未來。 圖/林周熙提供
疫情後的斷裂與重生:新住民的老年未來。 圖/林周熙提供

作者林周熙(SEAMi望見書間創辦人)

2019年底爆發的新冠疫情(COVID-19)迅速擴散全世界,各國封鎖了國界,飛機停飛、船泊阻塞,人們的生活大受影響,,國界的封停也斷裂了移民的歸鄉之路。時至今日,人們正歡欣鼓舞期待解封後的出國旅遊,而老家在國外的新住民應當更高興,但是聽到身邊幾位新住民的故事,似乎在疫情後,又面臨棘手的人生新課題,內心都滋生另一層未有過的惆悵。

回家的路再度自由,過往的期待歸鄉現在成了多層次的壓力

來自胡志明市的阿金,父母分別在去年初及今年中過世,當時臺灣邊境尚未解封,只能靠視訊電話和家裡聯繫,默默地在遠端流著眼淚安慰家人。「一聽他們生病,我在臺灣急到不行,今年暑假好不容易有飛機、有機會申請回去,但是我沒想過,這次回家是我人生不想回家的開始。」

越南新住民阿美也感嘆疫情讓家人關係都變了,來臺灣18年,從沒想過自己竟也產生不想回家的念頭。「遇上疫情,家人生活過得很苦,弟弟失業。我在臺灣的工作也受影響,收入有限,能幫助家裡的沒以前那麼多。」

阿美今年回去老家,前一次母親過世時越南管制嚴格,這次父親過世必須回去送葬探親。「這次我沒什麼錢,也沒買什麼禮物,親戚和鄰居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大家都等著你拿好處給他,這種壓力好像臺灣人不太能理解,因為我們從小被教育作子女有義務幫助家族,這也是我們很難解釋的痛苦。」

阿金也說:「爸爸媽媽過世後,家人討論遺產,那些突然好像跟我沒關係,說我已經嫁到外國。家裡房子和車子都是我在臺灣工作存錢買的,現在我卻不能發表意見。」

來自印尼東爪哇的阿真也表示無奈:「爸爸媽媽在,我還想回去,爸爸媽媽不在,我就留在臺灣,那邊有親戚但是沒有回去的理由,現在離婚後,臺灣這邊只有小孩是我的家人,有時候感覺好像待在那邊或這邊都不對。」

移民與原生家庭關係的斷裂與蛻變

「疫情影響好像只有兩三年,但我們村子那邊很多年紀大的親戚過世,我父母也是,在臺灣疫情不嚴重,不會感覺到親戚一個個去世的害怕,接到這些通知就好像告訴我,你不用回來了。我有拿到身份證,離婚時,老公叫我回印尼,當時感覺印尼和臺灣都不歡迎自己。」阿真說。

阿美也難過地表示:「當初結束臺灣工廠工作,老公還跑到我越南家追我。那時覺得沒孝順父母就結婚到外國很不孝,在臺灣兼差工作幫助越南家裡好像是一種保持關係的方法。現在忍了三年想回去,又因父母過世,關係突然斷掉,兄弟也分家,突然就沒家的感覺。」

「這三年的事一下子說不完,封鎖交通好像是很遠或別人的事情,但是一轉眼家人都沒了,很多事情無能為力,我覺得應該要開始多想想自己,想出國走走、想怎麼賺退休金、想多讀點書幫助小孩搞懂課業,不然常常被問倒啊!」阿金轉念精神地說。

阿真與阿美也笑著贊同:「這疫情好像讓我們學到獨立和放開心胸,也感覺到自己開始變老卻沒有考慮過自己,煩惱兩個國家家庭的事情真的煩惱不完啊。」

斷裂後的未來

一場疫情衝擊人們的生活模式與社會系統,當社會討論經濟何時能復甦的同時,部分新住民的內心也在發生著轉變。離境目的不外乎洽商和旅遊,不能踏出國門就失去了經貿與娛樂的機會,但是,從婚姻移民看待國境邊界,卻還有多重的心理負擔,如同一句段子:「他這出國就是為了回國」如尋訪家族以免失根、光榮歸鄉安慰親友、引見母國社會擴展子女視野等。隨著時間過去,新住民子女獨立後,新的二次家庭關係斷裂也將發生,與舉家移民者不同,隻身「嫁」到臺灣的新住民未來還會面臨高齡、孤獨或甚經濟壓力,這些移民心理不安定因素恐怕也是未來高齡化社會政策中必須考慮的因素。

作者:林周熙

現職:望見書間創辦人

學歷: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東南亞學系研究所

經歷:桃園市移工服務中心督導、桃園市東南亞藝文教育創新暨研究協會創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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